“索伊？”蕾雅失神的望着前面的身影，眼中倒映的是一具仿佛失去灵魂的活尸。她们相处的岁月，她们共同的欢笑与问候，在如今她的回忆中变得越来越模糊，她家的学徒一直是这个模样么，她到底是和什么在一同生活。
“这个？”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霜语，向她心中全知全能的龙姬发问了。
“霜语，觉得怎么样，这可是真实的行尸走肉喔，无法支配自主的意识，任由摆布，只需简单几步便可绝对服从，如此美妙。”龙姬并没有看着那具仍然穿着整齐甚至站立而起的尸体，她盯着霜语，心里的想法呼之欲出。她准备开口说......
“就像大.....”
“就像大号的抱枕一般对吧！白璃大人，请您认真一点吖，为什么会这样啊，白璃大人原先的您是那样的.....”
“如何的？霜语，妾身从来不曾改变。”被打断了蓄力，龙姬也变得有些意兴阑珊，她只是闷闷的顶了回去。她觉得霜语有些不乖了，已经学会反客为主了，这需要做些什么呢，龙姬仔细的思考着。
“好看的，优雅的，静谧的。”
“伊利亚，那只是你幻想出来的而已。真实的妾身是欲求不满的，是混乱的，是恶劣的。”龙姬甚至连精灵法师已经冲过去找角度抱住索伊都毫不在意。她罔若无闻一般，只是想继续的说着。
她说“只是表象而已，就像迷宫中完好的陷阱一般，你轻易的下了定论，然后执着的执行了，于是你跌落，再也爬不上来。”
“哼。”无话可说，霜语总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这样就好像，她对银色黎明大人的那些好感都是基于颜值和浅表的，就和这随口而来的称呼一样空洞且不值细品。
这怎么能行，霜语绝不可能承认自己那些偶尔的心跳和冲动都只是基于繁衍生息所需的本能，而没有任何一丝是基于龙姬真实的个性，所投交的爱意。
于是霜语开始胡言乱语了。
“正因为了解到真实的白璃大人，我才特别，喜欢的好嘛，那什么反差感很可以的。”她虽然不怎么清楚，但感觉这样说，确实很符合一个幡然醒悟的恋人未满，她嘴硬一直可以的。
“你说的是，把你压在身下为所欲为时候的疯狂，令你崩溃流泪的，那种落差感？”龙姬低着头看着更矮了一些的霜语，那种充满紧张的仰视和高度差，让她比较满意。
“哎，那个，这个......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呀。”终于霜语选择放弃争辩了，她把目光重新放回那具尸体上。嘿，要不是场景和她维持神术的精力消耗不允许，她肯定就嘴回去了，和白璃大人舌战三夜。
“......”
“索伊，看起来原本就是学派实验的牺牲品，他或许是富有灵智的尸傀，他从恶劣的学派逃离了出来，但如今，显然开始失控了，他能够清醒的时间会变得越来越短。”即便没有什么新意，龙姬也很用心的做出猜测，名为索伊的学徒，他会惶恐他会无助，甚至以成全之名私自结束了整个不应奢求的人生，他却并不知道，精灵法师会因此颓颓不振，无非是悲剧结尾，霜语又能改变多少呢。
“用替换术喔，白璃大人，我背上的可不是生机断绝的尸体。”神官眼睛亮亮的，尸体是没有灵魂可言的，或许只要将索伊沉睡在腐朽身躯中的意识，整个转移到由希望和思念编织成的神术躯体就能达成完美局面。
“蕾雅，汝该停手了，曾经议会的荣誉法师可应该清楚，这只是无用功。”前面的精灵抱着她的学徒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一直在重复的说到。
“索伊，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有注意到，你冷吧，你冷吧，索伊，我找到你了，蕾雅就在这呢，会帮你驱离这黑夜的凄寒。”显然那百年来的念想如今化作了补偿般的关怀，就像井喷的阀一般，她甚至都变得不理智了。
这又有任何错误么，没有喔。霜语有些理解的望着这一幕，她静静的等待了十秒钟，打了一声清脆的响指。周围的事物开始变化，精灵手中搂过的身影开始变成虚影，穿过她，在半夜他恢复了理智，在她的目光下，快进般的经历了一个潦倒的夜晚。
蕾雅看着她的学徒，一个人沉默的坐在封闭的实验室门前，抱着双腿，背靠着门，就枯坐了一夜。她的心仿佛被什么给揪住般，终于眼睛泛了酸，泪流满面。
终于，索伊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站了起来，他的虚影穿过了张开双臂的精灵，穿过了门廊，他去继续完善一夜未动的，预知术理论文章。
他想着趁着最后的清醒时间做些什么，完成一些什么，让深居且懒散的老师能够稍微记住他一些，留下一些什么，哪怕，记住的是，完成的文稿中的作者题名也好。
他用学来的技巧，稍微延缓了时间，他在无人打扰之际，测试了预知术，一遍又一遍。那些对于他或许会经历的未来，最终无不指向一个糟糕的结局，他化作毫无理智的顽尸，在几个日夜之后，终于被议会塔的主人，在惊疑之中泯灭成碎片。
他甚至只能苦笑，他终于放下了预知球，他略显疲惫的眼神仿佛透过了时空，和对面的精灵，对视着。
索伊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有些感受到意识在远离，他跌跌撞撞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手里的文稿被他小心的锁在了抽屉之中。他再一次环顾了四周，显得平静而满意。他坐在一如往常的椅子上，胸口被破碎的时间之流的缝隙炸开了，他迎接着自己的死亡。
此刻蕾雅就站在他的面前，她要去去抓住那虚幻不实的手，这一次，理解一切的她，不会无动于衷的看着他死亡。
她握住了，切实的，索伊已经意识模糊的低垂着头。她听见索伊欣喜且虚弱的喃喃自语，他仿佛执着于曾经看见的其中一个未来。
“您来了，我的老师。”他用嘶哑的声音说着最后的话语。
一切都好像被预知一般，注定如此，他坐在椅子上眼神之中充满着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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